婚姻是什麽？——买衣服or 拌沙拉？(原创)

十几年前，在一个workshop的间隙，和一群psychotherapists一 起用餐，谈起当天学习的内容——婚姻和家庭疗法，一个坐在我旁边有着复杂婚姻经历的一个朋友兼治疗师问我：“你怎麽看待婚姻？”当时虽还是“年少轻狂”， 但当时刚刚经历过感情生活最大挑战的我正将沙拉送往口中，听到他的问话，犹豫片刻，将内心的酸楚和着沙拉一起咽下，然后竟老如三秋似地说：“婚姻其实就象 这盘沙拉。”

我的回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也许他的问话本身就有戏虐的意思，期待我会给出一番romantic的高论，然后好重重地打击或教育我一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妄想。他诧异地问：“That’s it?”我说：“是的。”然后给出一番宏论：

“你 看，两个人就好比两样蔬菜，有不同的颜色、形状、味道、质地，来自不同的农场，有着不同的生长土壤，得到不同的阳光和雨水，经历不同的风吹和日晒，施与不 同的肥料和农药，有着不同的生长周期。当两种蔬菜被放到一起，并不能保证能成为为一盘美味的沙拉。要想变成一盘美味的沙拉，还需要什麽？还需要加工并放入 合适的调料。而且并不是随便两种蔬菜放在一起都可以做出美味的沙拉，还必须搭配得当。你看这不象婚姻吗？并不是两个好人就能保证一个好的婚姻，这里有太多 附加的因素。而且即使各方面都契合良好，生活在一起也需要两个人不断地经营和爱护它，就好比放入合适的调料，让它保持美好的味道，如果漫不经心，不小心放 入不合适的调料，则会变得苦涩难咽，又弃之可惜，因为你在建立婚姻的过程中已经投入了很多，特别是当它已经成了你惯于用来充饥的唯一食物，没有了这盘沙 拉，可能就要挨饿，至少暂时会挨饿。而且，再换一盘一定会更美味吗？”

自己当时颇得意于自己即兴的灵感，可他没有再多说什麽，也许他认为我的话不但 肤浅，而且这一派胡言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孺子不可教也，就随她去吧，根本不想反驳我。于是这麽多年来都没敢将这番宏论示人。

今天看了思想家于丹关于“结婚其实和买衣服没什麽区别”之大俗大雅的结论，唤醒了俺这遥远的记忆。于丹强调在结婚找对象之前要认清自己是什麽元素，俺也认为认清自己是什麽元素是很重要的，而且比认清自己是块什麽材料更难（尽管材料是由元素组成的。）

私 下认为人这一辈子最难的事情就算认识自己了（所以需要心理治疗师存在，嘿嘿。）。您可能要说认识别人不是比认识自己更难吗？当然认识别人并不容易，但要是 您站在一个比较中立的立场，对方又愿意十分坦诚地披露自己，再加上您有些心理学的知识，认识他人反而没那麽困难。认识自己难在自己会有一些盲点，就是说自 己难免会有些东西自己都不想看清楚或根本自己就看不清楚，或者潜意识里有些东西您根本就不知道。认识别人难在不能中立，所以也就会产生盲点。一个和您共同 生活一个锅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一起买采买冰箱买房子买汽车一起吵架一起流泪还时常交换体液一起生孩子的人有办法中立吗？因此在婚姻中不但认清自己难认清对 方也难。

人 说婚床上不光是两个人，还有各自的家庭。岂止这些，带到婚姻中的还有各自的家庭背景，各自的家庭传统／家庭文化，各自父母／家庭不同的教养方式，各自不同 的基因遗传，不同的朋友圈子，不同的教育和专业，不同的工作、老板、同事，不同的需求、渴望、和希冀。。。更有各自冰山之下的那些潜意识。结婚以后这麽多 的因素时时刻刻一起博弈，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赞美和批评，每一次情绪变化都有这些因素的参与。我说博弈，就是指您虽不可能每次都能预料那个因素会占上 风，是您的理智还是本能／潜意识？但总有一样最终会赢。

而且，事情是发展的，人是变化的，这次的调料，下次不一定合适，再说人的口味也会变化的，今天喜欢garden salad，明天可能喜欢caser salad。您和她／他的自我也在变化。您对自己的认识也会不断变化，今天您以为自己是A元素，明天遇到挫折，或许认会自己是Z元素呢。反之亦然。（说明一下：这里说的是比较极端的例子，大多数人对自我的认识是有连续性的。但用发展的眼光看待自己、配偶和婚姻是硬道理。）所以您要是等到自己完全看清自己再结婚，那还不得等到驴年马月。我喜欢于丹说的那句： “幸福婚姻的要件：平等&包容&成长" 。成功的婚姻是能够共同成长的婚姻，这其中包括要接受和包容（一定程度上。但有些东西是不能容忍的，比如家庭暴力。不止家庭暴力——每个人的容忍限度是不同的。比如有婚姻能够容忍婚外情／性，有的就不能。）

用买衣服比喻婚姻让俺感到不太舒服，因为缺乏感情的色彩(还是俺的沙拉比较tasty），还让俺联想到所谓“女人就象衣服，穿旧了就换件新的”那不尊重俺们妇女的说法。尽管婚姻可以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存在，爱情并不是婚姻的绝对必要元素，俺还是最终没有接受教训地romantically地 坚持婚姻是不可能没有感情因素的。爱、恨、喜悦、愤怒、幸福、伤悲、无可奈何。。。甭管是什麽，情感的纠缠是不可避免的。谁让咱们是活生生的人呢。买衣 服，您可以千挑万选，不合适可以退还，实在不行就压在箱底抑或干脆扔到垃圾筒里了事。您可以有无数套衣服，但婚姻只有一个（至少现代社会的大多数国家）， 等到真想扔掉那一天，恐怕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再说有多少人能有舍弃种种的勇气而扔掉重来呢？始终穿着不合适的“衣服“的人恐怕不在小数。

所以，能共同成长的婚姻是幸运和幸福的。

能接受和包容的人是可敬的。

能扔掉重来的人是勇气可嘉的（不提倡随便哦。专指婚姻已破裂的人。）

能寻求外界帮助的人是值得称许的、积极的、有希望共同成长的。

而婚姻美满的人就偷着笑吧。

祝愿天下眷侣天天有可口沙拉，笑口常开。

(Francy Wang 王方 finished on September 10, 2009 at 12:49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