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独行和孤独情感(loneliness as an emotion or affect)
旅行有一个好处,就是在候机或在飞机上的时候可以专心阅读,因为没有其它可以做的事情。你还必须mentally与好多事情保持距离,不只是形式上的距离,而阅读正是一个使自己保持距离的一个方法。大多数时候,it works.
这次旅行中我读了台湾作家蒋勋的《孤独六讲》。可以看出来蒋勋先生知识非常丰富,读后深受启发。但是我觉得他讲的孤独主要是形体上或形式上的孤独以及不被认可或承认的孤独,我觉得他所讨论的孤独在中文里面有一个更确切的描述就是特立独行--思想或行为上的特立独行,英文就是“Being different". 我觉得他说的孤独,更多的时候是某个人或某些人在别人眼里看来他或他们是孤独的。就是其他人觉得:哦,那个人想的做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一定是孤独的。
所以,我觉得,我在上一篇文章里谈的孤独和他谈的孤独是不完全相同的孤独,是在不同domain里的孤独,不同层面的孤独。蒋先生是从美学、社会学、语言学、文学的角度谈论孤独的。而我是从心理学的角度谈论孤独的。
当然,我承认美、社会、语言、文学方面的孤独和我所谈的孤独是不可分割的,他们是互相影响的。特立独行也可能会导致情绪孤独或是情绪孤独感的行为表现,记得一个朋友在微信回复里说孤独和生活境遇密切相关的,确实是这样。
当然,我谈孤独是从我专业的角度来谈,谈的是内心的孤独,孤独情绪可以和生活境遇有关,也可以无关。同样,特立独行的人(思想或行为上)可以有孤独感(subjective feeling of loneliness),但也可能是别人看他:哦,这是一个孤独的人!但这个在外人看来孤独的人,自己可能感觉很满足,或许因为他知道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有关人在真心地关心他、爱他,这个人虽然和他相隔千山万水,但他可以在内心里、精神上和这个人交流;或许他的那些在别人看来离经叛道的行径却使他自己获得极大的满足感…...相反,有些人,在人群里喧闹着,前呼后拥着,花天酒地着,或者随从大流着,从不越雷池一步着,在外人看来,这个人,in any reason, 都不是个孤独的人,但这个人的内心里却可能有深深的孤独感,却可能感到在这个世界上他孤独无助,没有人可以沟通交流,没有人能真正地理解他,没有人爱他。这就是内心的孤独,这就是我所说的孤独(as an affect or emotion)。
蒋先生《孤独六讲》里的竹林七贤、吕湘,他们形体上是孤独的,那么他们内心是否孤独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竹林七贤里的七个好朋友,用今天的话说,有这样七个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啊,他们内心真的孤独吗?
在这次会议中,我不属于任何group,那里有黑人,他们很自然地走在一起,有白人也很自然地走在一起,也有些人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或说同样地母语而stick together all the time。这里只有我一个中国人面孔,我只好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all the place。经常要问:“Can I sit with you guys?" or "Can I join your group?" 虽然人们会很热情地说: “Of course, you are welcome." or "Yes, madam, we are honoured." 但在他人眼里我也许是个孤独的人。当然,我也希望有个人在这里,我们能够相互认同,能够用我们的母语畅快淋漓地交谈,能够和我一起去购物、去游玩。但我自己并不感到 那么 孤独,至少不感觉比平时更孤独。我很享受观察不同的人在这种场合的不同反应和行为,享受吸收和交流知识的过程。在这里,在远离家人和朋友的这里,我,actually,有一种归属感。一种和在家的的时候的一种属于不同domain里的归属感。
我所说的孤独也不是蒋先生说的寂寞。寂寞是形单影只的感觉,就像掉队的大雁,从妈妈身边走失的小羊羔,想回到同类中的感觉。只要找到同类就不寂寞了。寂寞的是不喜欢独自一人(being alone)的人,是喜欢群居的人,就是《Party of One》里说的Mobs (记得以前介绍过《Party of One》这本书)。我在开会期间,有时候可能是寂寞的,这种寂寞我可以通过比如和人视频、电话排解。 寂寞的人内心都不孤独吗?不是的。寂寞的人有可能内心确实是孤独的,就好比内心孤独的人不一定寂寞一样。但寂寞还是和内心孤独有所不同,不是吗?
孤独,是心的隔离,是自己的心和其他人的心的距离使然。
有时候,一个能镇定地享受独自一人(being alone)的人,内心很可能并不孤独,至少孤独感不那么强烈。当然,并不是处于独自一人状态的人都没有孤独感。有时候,有的人因为孤独而有一种一定要和其他人在一起的冲动(urge)。Dr. Brandy Enger 在她的书《The Men on my Couch》里,就有不少男人因为孤独而compulsively不停地寻找性服务或不停地更换女朋友的例子。那么Mob里当然也有这种人的。就是因为,他们感觉不到与人有意义地联系(meaningful connection with others),只好不停地寻找……
深度孤独通常和我们的生活经历,尤其是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我们的过去不停地影响着我们,通常在无意识地水平影响着我们。深度孤独有时是和童年时期孤独的延续,需要心理分析或心理动力学的治疗。有时我会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孤独感的?什么时候没有孤独感?有的人就找不出那种没有孤独感的时候,它一直、一直都在那里。
顺便说一下,我对蒋先生使用的 “暴力美学” 称谓感觉不好。我觉得任何暴力都不是美的,即使正义的战争和行侠仗义时的暴力也不是美的,尽管具有暴力的人不完全是丑的或者也有美的成分,但暴力本身没有美可言,一个人施行暴力的时候也不是美的,尽管其它时候也许他是美的。
Francy Wang 王方
September 22,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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